复活凡人，对路明非来说其实很简单。
只是没必要。
其中当然有很多原因，但芬格尔这条败犬既然是自己的朋友，自然另当别论。
将岸边没有芬格尔标记的寻常灵魂收进鱼箱，斗气从体内涌出，五个昏睡状态的灵魂缓缓悬浮，升入空中。
“作为学院预科的第一名，血统A级的天才，我加入了卡塞尔学院后，很快成为了当年的明星人物，加入执行部后，学院以我为核心组建了一个六人小队。”
芬格尔看向EVA沉睡的脸庞，回忆过去，叹了口气，十分感慨。
“秘党的那些老家伙早就被腐化了，即便还有元老会作为核心，但为了拿到更多的炼金武器，校董会的成员大多成为了奥丁的白手套，他们的核心利益早已经和学院有了根本性的不同。”
“当年的行动便是如此。”
“少在外面唧唧歪歪，你女朋友死了又不是真死，已经答应给你复活了，你还要怎样？”
路明非不想听芬格尔回忆这些陈年屁话，他这种超级话唠，一旦开始回忆就和但为君故一样废话多，全是没意义的东西，当即挥挥手，一阵强风将芬格尔困在其中，将后者的声音完全屏蔽。
这样就舒服多了。
再看向眼前，几人都安静浮在空中，虚幻的身体有了充足灵魂力量的浸润，终于摆脱了缓慢消散的状态，开始恢复。
但，太慢了。
就这样的速度，想要复活，至少还要等三年。
三年后世界都炸了，这些人还有必要复活吗？
路明非自然不满意这样的速度，皱了皱眉，他打了个响指，瞬间便有大量的能量从魂料中剥离，强行将能量灌注进入。
这效果真是立竿见影，随着能量的灌输，几乎就是眨眼间，几位队员的脸上便已然开始出现了活人才有的红润肤色。
“嘤~”
眼皮微微颤抖，为首的黑发女孩儿便要从永恒的睡眠中苏醒，可路明非弹指一挥，几人便再度昏昏睡去。
空气中能量开始向着路明非聚集，但这一次只是寻常的天地能量。
“第一个。”
路明非率先看向EVA，这个熟悉的女孩儿确实并不是最漂亮的那种，但五官看起来温和有力，显然再长大一些便是个温柔御姐——芬格尔这厮看起来就是个缺爱的儿童，来个温柔大姐姐管着也挺好的。
能量注入，一具身体便缓缓凝聚。
路明非没有私下里让兄弟难堪的爱好，更何况芬格尔近在咫尺，他转头看向芬格尔，果然看见银发败犬芬格尔正紧张的张牙舞爪。
“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闷骚？哥们儿做事滴水不漏，带着衣服呢。”
路明非撤掉屏障，芬格尔走上前一步，果然看见EVA的身上并非赤裸，而是有着一身白色的长裙。
随着五人小队逐个复活，路明非也收回了自身的能量。
芬格尔当即大步上前，将落下的EVA抱在怀里，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怀中沉睡中的女孩儿。
“死太久了，先让他们睡一会儿吧。”
看见芬格尔这个狗东西只对自己女朋友特殊照顾，路明非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，将其余复活的小队成员放进保存箱中。
没有芬格尔的特殊照顾，还是让他们放在箱子里好些。
“不能让EVA现在醒来吗？”
芬格尔外表是个骚里骚气的，连面对诺玛人格的时候都能说些调戏的话，但面对真人的时候，居然表现的像个初男一样纯情。
“你如果要当场表白，可以，但如果你只是想聊天，我建议让她多睡会儿。”路明非道，“也能给你留一些准备时间。”
“这……”
芬格尔抓耳挠腮，看了看路明非，又看了看怀中沉睡的女孩儿，几秒钟后还是摇摇头。
“先让她睡会儿吧……我求婚戒指还没准备呢……至少也要有一束花吧。”
“耶，还很纯情哦，芬老师。”
路明非阴阳怪气，换来后者的一个中指。
“其他人呢？不打算复活吗？还是暂时不复活？他们应该是你们任务中死去的船员吧？”
“我不认识，其中有很多人我连见都没见过。”
芬格尔摇摇头，抱起EVA，将沉睡的女孩儿放进路明非留下的单独箱子中。
路明非：“所以，带回去？”
“让冯·施耐德教授来认吧，他是执行部的部长，也是当年冰海行动的管理教授，大多数人都听直接听从他的命令，有哪些需要复活，哪些是陌生人，他比我清楚的多。”芬格尔道。“你也知道，我只是一个被牺牲的卒子而已。”
“行。”
路明非点点头。
他示意芬格尔先不要说话，将几个箱子丢进虚数空间，意识也同步进入其中。
空间中，小鲸鱼利维坦看着几具箱子被路明非丢进来，好奇的围着箱子飞了几圈，可惜箱子是不透明的，它也看不清其中有什么。
“你的事情搞定了吗？”
看见路明非的灵魂也进入空间，利维坦飞到路明非的身边，环绕着飞了几圈。
“还没，还有一件事。”
路明非揉了揉利维坦的脑袋，光滑温润的手感，带着些许温热——实话说，他都没想到鲸鱼大脑袋的手感这么好。
“还有什么？”
利维坦声音中有些疑惑，它转了转头，看向箱子。
“是想救活那些死掉的人吗？没意义的，他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死了很多年了，不是这两年死去的，就算复活也不是你们认识的人。”
“你见过他们？”
“没见过，但我有记忆，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有过几次死亡的大潮，很多人想要进入我背后的大门，但都被我的领域杀死了，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通过。”利维坦诚恳的回答。
“真有人能通过你的守卫吗？”
路明非准备着制造身体的材料，但听到利维坦的回答，还真有些难以置信。
斗尊级别的恐怖守门员，内耗了几千年的人类中真有人能抵达这个阶段吗？
“尼伯龙根的守门员并不是杀死所有敌人的。”利维坦道，“和我同级别的守门人，例如海姆达尔，低级一些的，例如史尔特尔，三头犬，参孙，只要能满足通过的需求，都能穿过门口。”
“通过之后呢？”
“不知道，守门人只是门锁，哪有资格知道门后守护的是什么呢？”面对路明非的问题，利维坦扇了扇圆滚滚的鱼鳍，摇头表示茫然，“但我估计，这也许是一种筛选机制。”
“是奥丁的天才选拔方式吗……”
路明非点了点头。
他不再询问了，走到利维坦的面前，在后者茫然的眼神中，用力将一团白色的光芒揉进了后者的大脑袋之中。
“这是……”
几乎一瞬间，利维坦就能感受到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涌入自己的灵魂之中。
它想要开口，但说不出话，随着这股白色能量进入的还有路明非的意识领域，天境的强大灵魂完全无视了它自带的灵魂屏障，彻底扫描数遍它的身体。
这种感受，很难描述。
但是还挺舒服。
很快，路明非的意识退出了利维坦的身体。
作为炼金造物，利维坦本身其实没有灵魂这种东西，但活了几千年，灵魂的基础物质灵性已经凝聚的足够多，路明非也没法制造灵魂，但将残存的意识和灵性收集在一起，也能勉强作为灵魂的基础。
将一团凝聚的金色能量从利维坦的“灵魂”中取出来后，路明非点了点头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也许是错觉，但利维坦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，就像是解脱了某种束缚，但不知为何，它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消散，好在身处这个奇怪世界之中，加上体内的奇异能量在不断补充，它也在不断恢复。
环绕着路明非飞了一圈，利维坦将大脑袋放在路明非的头上，看着对方手上的金色能量，黑色的瞳孔中有些好奇。
“这是命运。”
路明非用力一捏手中的金色能量，轻易的将后者捏做了一团纯净能量。
放开手，能量便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。
“啊？”
利维坦有些懵。
“准确来说，这才是你的本质。”路明非不卖关子了，“这是炼金核心，你能诞生在世界上便是托它的福。”
“可你把它捏碎了，这是可以的吗？”
“我的本质高于它，所以没什么影响。”路明非摇摇头，“我打算给你制造一个新的身体，你觉得如何？”
利维坦：“新的身体能算是真正的生命吗？”
“能，但你的境界会跌落，而且是不可逆的，必须从头修炼——大概会跌落到斗灵左右。”路明非再度凝聚力量——想要塑造斗灵级别的生命，难度可比普通人要大得多，即便是他也需要一些准备。
“真的可以吗？”
不知为何，利维坦清脆的声音中有些紧张。
路明非没解释，双手缓缓合十，一双无形的巨手从他身后缓缓凝聚，将利维坦包围在其中。
陨落心炎熊熊燃烧，无形的火蛇将利维坦包裹住。
没有任何声音，巨手缓缓向内收缩，凝聚成为一尊巨大的鼎，异火的威能能够发挥出最大效果——路明非不会炼丹，也没有学，有一个顶级炼丹师的好兄弟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，但认识这么多年，耳濡目染之下，他多少也懂一些炼丹的基础原则。
在陨落心炎的灼烧之下，巨鼎也向内收缩，很快便收缩的不到一米大小。
相比起最初，超过千百公里，近乎亚欧大陆大小的伟岸身躯，如今的利维坦只能说是婴儿，甚至是婴儿的最初形态。
但随着一声清脆的啼鸣。
鼎缓缓打开，一头真实的黑色鲸鱼从中缓缓出现。
这一次，利维坦的大小甚至不到方才的十分之一，但相比起最初身体的形状，它的情绪却高了太多太多。
“是真的！是真的！”
悬浮在空中，利维坦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真实不虚的身体，情绪复杂而颤抖。
它能感受到，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被时刻压制的“门锁”了，它拥有了一具全新的身体，自由的，不受拘束的，身体。
“恭喜。”
路明非摸了摸利维坦的新脑袋，温热的，细腻的，很难以形容的手感，
“自我选择的才是信仰，而生来就有的，叫做枷锁。”
“好耶！”
利维坦旋转了一圈，小小的鱼鳍挥动着，作为最顶级的生命，即便是炼金造物，它也天生自带有飞行的权限——相比起一无所有的人类，大多数炼金造物才配叫做天地宠儿，力量，天赋，都超越了太多。
只可惜，从诞生之初，它们天生就是被作为工具存在的。
就像人不会和电脑比谁更能计算一样，天生具备上限的炼金造物也赶不上人类的深度和广度。
打开虚数空间的门，将小鲸鱼放在肩上，路明非离开了此处。
如果没有“鱼箱”的保护，虚数空间是不适合活物生存的，如今利维坦有了新的身体，也应该前往真实世界了。
呼吸到冰冷的空气，踏上岸边，路明非伸了个懒腰。
“怎么样，还能感受到门的存在吗？”
看向海底，在寻找灵魂的时候，路明非能感受到一个隐藏的门户深藏在海底的最深处——最为被制造的世界，这片大海的深度远超地球，至少有几万米。
相比地球，这才能叫做真正的金伦加鸿沟。
“我试试。”
利维坦闭上眼，脱离路明非的肩膀，悬浮在空气中，它挥动着小小圆圆的鱼鳍，感受着空气中的能量，很快睁开眼。
“可以，不仅能感受到，只要有人满足开启的条件，我仍然能够开门。”
路明非相当满意，伸手揉了揉利维坦的脑袋，露出笑容。
没浪费能量。
一边，本因为看到小鲸鱼而露出震惊神色的芬格尔也凑了上来，小鲸鱼的大眼睛眨了眨，他几乎要窒息了，后退两步，上前两步，试图伸手抚摸，却被利维坦的鱼鳍无情的拍了一巴掌。
只能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。
“路老爷，你说的门，是指的什么？”
“另一个世界的门。”路明非看向海底，转头看向身边悬浮的利维坦，颔首道。
“话说，作为守门人，你知道开启异世界大门的条件是什么吗？”
利维坦看向路明非，又看向芬格尔，啧了一声，摇了摇脑袋。
“虽然不想骗你们，但说实话，哪怕是神，你和他也做不到。”
路明非和芬格尔面面相觑，都有些不相信。
“我做不到可以理解，路明非也做不到？”芬格尔询问，“难道还有什么条件连神也没资格？”
利维坦趴到路明非的头发上，看向海底，语气幽幽。
“条件只有一个。”
“是死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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