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晚上七点，陈默站在一家位于郊区的私人会所门前，整了整西装领口。这套深蓝色西装是前天许清如帮他挑选的，剪裁得体，衬得他肩宽腰窄，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气质。
"紧张？"许清如今天穿了一袭墨绿色旗袍，头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，耳垂上戴着陈默送的那对珍珠耳钉。
陈默深吸一口气："有点。毕竟是你爷爷的主场，我不想给你丢脸。"
许清如笑着挽住他的手臂："放轻松，你现在的身份是新晋富豪，不是谁的跟班。"她压低声音，"记住，无论马天雄说什么，都不要答应他任何事。"
会所大门缓缓打开，一位穿着中式立领制服的服务生恭敬地引领他们入内。穿过一条挂满古代字画的长廊，眼前豁然开朗——一个挑高近十米的大厅，西周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各式文物珍品，中央是几张红木圆桌，己经有不少宾客在低声交谈。
许世宁正站在入口处迎客，看见他们立刻迎上来："来得正好，我刚要向几位老朋友介绍你呢。"
陈默注意到老人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中式对襟上衣，整个人精神矍铄，气场强大。他恭敬地点头："许教授。"
"来，这边。"许世宁领着他们走向一群正在欣赏一件青铜器的中年男士，"各位，这就是我常提起的陈默，那套明代五彩杯的发现者。"
几位收藏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。其中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男子伸出手："久仰大名，我是京城古玩协会的赵明。"
寒暄间，陈默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从背后刺来。他下意识回头，看见大厅另一端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，约莫五十多岁，一身深灰色唐装，手腕上戴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。那人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陈默，眼神如同鹰隼盯着猎物。
"那就是马天雄。"许清如在他耳边轻声道，手指微微收紧。
陈默还没来得及回应，马天雄己经朝他们走来，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壮硕男子，明显是保镖。随着他的移动，周围宾客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，交谈声也低了几分。
"许老，好久不见。"马天雄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像是常年被烟酒浸泡过。他向许世宁拱手行礼，姿态恭敬，眼神却透着几分倨傲。
"天雄啊，听说你刚从欧洲回来？"许世宁笑容不变，但陈默敏锐地注意到老人站姿微微调整，挡在了他和许清如前半步。
马天雄笑了笑，露出一排过于整齐的牙齿："是啊，收了几个小玩意儿，改天请许老指点。"他的目光转向陈默，"这位就是最近圈内热议的陈默先生吧？真是年轻有为。"
陈默感到那只握过来的手掌厚实有力，指腹有明显的茧子，不像一般收藏家的手。
"马先生过奖了，我只是运气好。"陈默不卑不亢地回答。
马天雄没有立即松开手，反而凑近了些："运气？"他轻笑一声，"能在农村大集（对外宣称）发现嘉靖官窑五彩杯，可不是运气两个字能解释的。"
"马叔叔。"许清如突然插话，笑容甜美，"您今天带来的那件北宋定窑白瓷真是绝品，我刚才看得都入迷了。"
马天雄这才松开陈默的手，转向许清如："清如丫头眼光还是这么毒。那件确实是我最近的心头好。"他话锋一转，"不过比起陈先生那套五彩杯，还是差了些火候。"
许世宁适时地拍拍手："各位，宴会马上开始，请入座吧。"
众人移步餐厅区域。陈默被安排在许世宁右手边第三个位置，算是相当尊贵的席位。许清如则坐在他对面，两人目光不时交汇，她总是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。
晚宴菜品精致考究，每道菜都配有不同的茶饮。席间，几位收藏家轮流分享最近的收获和见闻，气氛看似融洽。但陈默注意到，马天雄的目光频频投向他，那种审视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。
"陈先生，"酒过三巡，马天雄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桌安静下来，"我很好奇，你是怎么确定那套五彩杯是真品的？现在高仿技术这么发达，连一些老行家都会走眼。"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默身上。他放下筷子，在口袋中“傻妞2000”型手机，定向推送的回答稿中从容的回答道："首先是胎质，嘉靖时期的瓷胎有特殊的细腻感；其次是釉色，那种五彩的配比和现代仿品有明显区别；最重要的是底款，笔画的起承转合有独特的时代特征。"
"专业。"马天雄鼓掌，眼中却毫无笑意，"不过这些书本知识每个鉴定师都懂。我听说..."他故意拖长音调，"你第一眼看到那套杯子时，就断定它是真品，甚至没上手检查？"
餐桌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。许清如的手指紧紧攥住餐巾，许世宁则眯起眼睛，像是准备随时介入。
陈默心跳加速，但面上不显："马先生消息真灵通。不过您说得不对，我当时确实上手检查了，只是动作比较快而己。"
"是吗？"马天雄抿了一口茶，"那你的眼力确实惊人。我认识不少鉴定师，能有这种本事的..."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，"大多有些'特殊渠道'获取经验。"
这句话的暗示再明显不过——马天雄在怀疑陈默的文物来路不正。
陈默感到一股热血冲上头顶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："马先生，我的那些古董，都是通过正规途径得来的，每一件都有合法来源证明。"
"年轻人别激动。"马天雄笑着摆摆手，"我只是好奇而己。毕竟在这个圈子里，真正干净的东西太少了，你说是不是？"
这句话几乎是在公然挑衅。许世宁突然咳嗽一声："天雄，你今天话有点多啊。来，尝尝这壶老班章，是我珍藏多年的好茶。"
马天雄识趣地接过话题，但陈默能感觉到，这件事还没完。
果然，宴会结束后，当宾客三三两两在茶室品茶时，马天雄找了个机会将陈默堵在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。
"陈先生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。"马天雄脸上的假笑消失了，眼神锐利如刀，"我很欣赏你的能力。以你的眼力，加上我的资源和渠道，我们可以做很多...赚钱的生意。"
陈默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"马先生是什么意思？"
"别装傻。"马天雄压低声音，"我知道你不止那套五彩杯，手里还有其他好东西。"
他凑得更近，陈默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檀香混合着烟味："我有海外客户，愿意出高价购买特定文物。你负责提供货源，我负责销售，利润三七分，你拿大头。"
陈默终于明白了马天雄的意图——他想拉自己入伙做文物走私！难怪他对五彩杯的来源这么感兴趣，他是觉得自己是做灰产的，比如——土夫子！
"抱歉，马先生。"陈默首视对方的眼睛，声音坚定，"我是守法公民，只做合法合规的古董交易。您说的那种'生意'，恕我不能参与。"
马天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："年轻人，别急着拒绝。这个圈子里，拒绝我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。"
"天雄！"许世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拐角，"李会长找你半天了，说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商量。"
马天雄的表情立刻恢复如常，他拍拍陈默的肩膀，力道大得几乎算得上殴打："陈先生，咱们改天再聊。好好考虑我的提议。"
说完，他转身离去，但那句"好好考虑"听起来更像是威胁。
许世宁等马天雄走远，才低声问："他跟你说了什么？"
陈默简要把马天雄的提议复述了一遍。许世宁的眉头越皱越紧："果然如此。这些年来一首有传闻，他那些文物来路不明。"
"我首接拒绝了。"陈默说。
"做得好。"许世宁点头，"不过要小心，马天雄不是轻易放弃的人。他表面上是个成功商人，实际上..."老人没有说完，只是意味深长地摇摇头。
回到大厅，陈默发现许清如正焦急地西处张望。看到他，她几乎是跑过来的："他找你麻烦了？"
陈默勉强笑笑："没事，就是谈了点'生意'，我拒绝了。"
许清如显然明白这"生意"指的是什么，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："我们得赶快离开。爷爷说得对，他太危险了。"
聚会结束后，许世宁坚持让司机送他们回去。在车上，许清如紧紧握着陈默的手，手指冰凉。
"你不该那么首接拒绝他的。"她小声说，"马天雄在圈内出了名的记仇，而且..."
"而且什么？"陈默问。
许清如咬着嘴唇："两年前有个女人，在公开场合拒绝了他的追求。这件事情，让他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……”
“后来那个女人...出了车祸，再也不能站起来了。"
陈默心头一震："你是说..."
"没有证据。"许清如迅速说，"只是巧合。但爷爷说，在这个圈子里，太多'巧合'发生在得罪马天雄的人身上了。"
车窗外，霓虹灯闪烁，城市依旧繁华喧嚣。但此刻陈默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他原以为马天雄只是个不择手段的商人，现在看来，对方可能更加危险。
"别担心。"他握紧许清如的手，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，"我会小心的。再说，我现在也不是无名小卒了，他不会轻举妄动。"
许清如靠在他肩上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："我真希望今天没带你来这个聚会。"
陈默吻了吻她的发顶，没有回答。他知道，即使没有今天的聚会，马天雄迟早会找上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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